春节前,我去看望香秀嫂子,恰巧碰上她从超市购物回来。她说:“以前都是你哥出来买东西,他就会趁机在外面抽几支烟,抽够了才肯回家,因为我不让他在家里抽。现在想起来真后悔,他一辈子就那么一点嗜好,我为什么不让他舒舒服服在家里抽呢?”她想起了逝世近两年的老伴,眼中汪着泪水,“头白鸳鸯失伴飞”,她心中的哀痛可想而知。虽然她的两个女儿争相孝敬她,但夫妻之情终究是难以替代的。
春来有春
她的老伴叫李春来,是我们厂里最好的钳工。做维修工40多年,无论是哪台机械设备出了故障,只要有他在场,人们心里就踏实,就不用担心,保证机器很快就能恢复正常运转,几乎没有难住他的时候。
有一次,厂里的小丰田客货两用车的后视镜丢了一个,车辆无法出行。当时全地区只有两台这个型号的汽车,经多方打听,只有天津有配件,而且报价1400多元,我觉得太贵了,就想起了春来哥,看能否配一个。他跟随我去汽车跟前看了看,一言不发,只是抽烟。我给他开玩笑说:“春来哥,您如果给弄好了,我送给您一条菊花烟”。他仍是没说话,只是脸上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第二天早晨,司机说:“李师博把后视镜弄好了,如果不仔细看,没人知道那是后配的。”
春来哥是1970年4月来到厂里,比我早半年。是合同工,三个月签一次合同。由县计划组、公社和大队三级盖章。由于当时他已经25岁了,是村里的青壮劳力,所以还要向生产队交9块钱的工分钱。
在我们那一拨青年工人当中,春来很受人们关注。一是他1.78米的身高,英俊帅气,二他还是唯一的一名衡中毕业的高中生。每逢厂里开会,或是走在去食堂打饭的路上,就会有不少青年女工不由自主地偷眼看他,尤其是结伴而行的闺蜜们看到他时,便会有些挑斗性地相视一笑,而后便会窃窃私语。
说起来,刚上班那几年春来的运气真好,好事,喜事,开心的事全让他摊上了。那才真叫是:一帆风顺,前程似锦。他第一批转了正,户口由吃农业粮转为吃商品粮;二是经人介绍和在局机关工作的香秀恋爱并订了婚。人家香秀家里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城里人,父亲是部队转业干部,母亲则是一位机关干部。兄妹三人中香秀最小,一直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的香秀皮肤白皙,相貌俊美,有着一双动人的大眼睛。作为刚刚从农村走出来的春来,能攀上香秀这样的家庭,能和这么漂亮的姑娘走在一起,他就如同鲤鱼跳了龙门,着实令人羡慕,不免激起了我们那拨青年工人内心的涟漪,甚至有了一点小小的妒忌。
后来,由于春来工作积极,不怕吃苦,工作中肯动脑子,善于研究技术。干活不仅快而且质量好;这使他很快脱颖而出,成为了入党积极分子。
1973年7月,幸运之神又一次降临在了春来的头上。上级给了一个上大学的名额,后经过层层选拔,比较,领导经过多次研究认为;春来不仅是衡中毕业的学生,而且思想进步,积极向上。最后,单位决定保送春来去河北大学读书深造。
男儿柔情
记得那是秋天,再过几天春来就要去保定上大学了。这一走就是四年,朝夕相处的弟兄们都有些不舍,有人便张罗着让每人凑了3块钱,买了4瓶老白干洒,还有几个小菜,即是为春来贺喜,也算是为他饯行,更重要的是弟兄们开了荤,解了馋。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小雨,张兰勤老师博又特意包了饺子。饺子酒,好朋友,那时的我们还都是单身汉,即没有心思,也没有牵挂。大家都开怀畅饮,一醉方休。酒至正酣时,突然有人推门走近春来大声说道:“春来!你别喝了!香秀在下班途中被汽车撞了!现正在医院救治。”本已微醉的春来,听到这一声喊叫,就如同晴天霹雳,当头一棒,醉意全没了,急忙抓起上衣,推门冲进了雨里。
当春来冒雨跑到医院时,香秀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因为麻醉的作用,她还未苏醒。她的父母和俩个哥哥都围在病床前。他看着香秀那苍白的面容,泪水夺眶而出。医生说:“她的右腿粉碎性骨折,大筋断了。虽然己经接上了,但落下残疾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香秀醒来后,对春来说:“我们解除婚约吧!”她的语气很坚决。又说:“我不能影响你进步,不想拖累你一辈子。再说,今后我将是一个残疾人,走在大街上笑话我一个人也就罢了,不能让你也跟着我被人耻笑。”
“秀!你不要再说了!”春来打断了香秀的话,抓着香秀的手说:“别说你经过恢复,还能站起来,还能生活自理,即便是你失去了双腿,我也决不会离开你,我就是你的双腿,你想去哪里,我就背着你去哪里,我要陪你一辈子。”
香秀的身体在轻轻颤动,春来的话,像似穿越命运悲欢的爱情誓言,即刻抵达了她的心灵深处。她立时含泪点了点头,她那被春来抓着的手用力往自己的怀里拽了拽,示意让春来再靠近点……
因为香秀这次车祸,从此改变了春来的命运。他毅然决然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于1973年11月16日,他俩登记结婚了。第二年,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出生时,是冬天,恰巧下了一场大雪,他便给女儿起名:冬雪。
香秀除了落下踮脚以外,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她父亲在抗美援朝时落有伤残,已离职病休。春来为方便照顾岳父一家生活,也是为了让岳母帮着带孩子,一家三口便搬进了香秀家,和岳父岳母和睦生活了多年,直到俩位老人相继去世。
春来除了吸烟,脾气大,说话有点倔,在香秀眼里,他几乎是完美的。他聪明勤快,什么活儿都难不倒他。只要他在家,别人就闲着去吧。鼓捣炉子、炒菜、蒸馒头、花卷、烙饼,甚至裁衣服,踩缝纫机,他都干得像模像样。
仗义之情
上世纪70年代初,没有电视,业余生活看似匮乏。但白天工作,晚上厂里都会组织人们开会或学习,思想不仅不感到空虚,反倒觉得快乐而充实。即开拓了思路,又提高了我们的文化水平。
那时,春来经常拿一些书给我,如《苦菜花》《前驱》《矿山风云》等小说让我读。他说:“书里不仅有故事,也教我们如何做人。”可由于我只上过两年小学,有许多字不认识,因此,对读书并没有什么兴趣;主要是看热闹,而大部分都是接二片三地翻几页,就扔在一边了。一天傍晚,他又给我拿来了一本新华字典,表情十分严肃地说:“你别整天光贪玩,你得认真看书。就你现在认识的这几个字,恐怕连一封信也念不下来,你今后能干什么?又怎么能进步呢?”说完,可能是怕我不高兴,又哄我说:“今晚我带你去看场电影!”他没请假,也或许是知道请不下假来,便带着我私自外出,去红旗露天影院看了一场电影,那天演的是“打击侵略者”,那战争场面刺激而激动人心。散场后俺俩走在路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当时觉得看这场电影太好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可万万没想到,因为看这场电影,却给春来惹了大麻烦。
第二天早晨刚上班,就传来了广播通知:“李春来,李春来,听到广播,请速到办公室!”那时候我是倒线工,机器的轰鸣声淹没了人们的说话声。但我从人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和表情复杂的气氛中感觉不对劲;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我急忙停了机器,走近耿主任问:“主任,出什么事了?”没想到耿主任见我问他,“呵呵”冷笑了两声,语调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什么?你和李春来昨晚上干什了,你忘了?亏你是个只有小孩,不然,你也被开除了!”啊!什么?开除?我几乎被他的话惊呆了。等我回过神来,转念一想,这可不行,我得找厂长去,给厂长说好话,向厂长求情,绝不能让厂里把春来开除了。想到这儿,我转身蹭蹭地跑向了厂长办公室。
牟厂长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平时我真有点惧怕他。但那一天已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壮着胆子说:“厂长,看电影是我提出来的,是我求春来去的,主要责任在我,要处分就处分我吧!”说完,我就站在他跟前等他发落,心想,开除了我,还能回小戏班当吹鼓手,可要真开除了春来!他又能干什么去啊?这时,我偷着看了牟厂长一眼,却突然发现,牟厂长那紧绷着的脸竟然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笑容。他说:“真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孩儿,居然如此仗义,竟敢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可是你知道吗?李春来已经承认错误了,他说没你的事,是他硬拉着你去的”。说到这儿,见他沉思了片刻,继而语气坚定地说“你放心吧!就凭你说是你的责任,春来说是他的责任;不开除他了,但必须要做深刻的检查。”
当晚,春来在会上作了深刻检查。我们那一批工人,文化水平低,还不知道如何约束自己。不懂得遵纪守法,组织观念淡漠。自从让春来在会上作了检查以后,再也没发生过无组织无纪律、不请假外出的现象。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什么心里话更愿向春来倾诉了,有什么不懂的事,都随时向他请教。当时一位老师傅曾笑着说我俩:“你们俩啊!就是烂韭菜不破把。”
1977年10月,我母亲得了脑血拴。春来听说以后,买了六粒牛黄安宫丸给我,9块钱一粒,当时我拿不出54块钱给他。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凑够了给他,他不要。他说:“什么叫朋友啊?你不用惦记着还我钱,一旦我收了你这钱,说明咱俩已经不是朋友了。”
为我母亲治病的医生说:“牛黄安宫丸不对我母亲的病症”,所以,一直没用。但40多年了,我一直珍藏着。
患难之情
我23岁那年,因为某些原因,被宣布免去了一切职务,面对那一突然的变故,脑子一片空白,心里感到非常委屈和难过,就仿佛由天上突然落在了地下,举目四望,茫然不知所措。当散了会,我伤心地走出会议室时,熙熙攘攘的人们有同情的,有愤愤不平的,有无所谓的,有喜上眉稍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各种脸色,都非常现实的表现了出来。
我满心落寞地回到宿舍时,春来哥正站在门口等我。他说:“走吧,跟我回家吃饭,你嫂子包了饺子。”
那天香秀嫂子或许是怕我心里难受,破例让春来哥在家里随便抽烟,随便喝酒。我记住了那顿饭——1980年3月18日,农历二月二。使我在那无助的岁月里,一颗受伤的心得到了温暖。
春来哥说:“你不要自卑,你已经很优秀了。就如同咱们小时候爬树,每个小孩都想往高处爬,可真正爬到最高处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是爬不了多么高就爬不动了。你就是那个爬的最高的那个小该儿,虽然因为脚踩的树枝断了,你从树上摔了下来,甚至摔得遍体鳞伤,乍一看,你是失败了,但对你来说,这是历练,这是收获。你仔细想想,你今年只有23岁,却早已担任了领导职务,说明你有这个能力;你要对人生的挫败报有感激之心,早晚有一天它会成为你今生的宝贵财富。”
那顿饭俺俩喝了一瓶酒,但谁也没醉。我也没再觉得委屈和难过。
只是春来哥容不得别人贬低我,讽刺我,每当听见有人说我不好,他就会和人家争论,甚至和人家吵架。有一次他听有人私下里议论说:“小洪昌现在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再也没机会在咱们面前说三道四了。”他不干了,大声冲着那人说:“小洪昌怎么了?他哪里对不住你了?他又做错什么了?”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解气,又说:“我告诉你,你别看小洪昌现在什么都不是,早晚有一天,他还会管着你!”
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春来哥说的那句气话,果真让他言中了。
三年后,我被从农村加工厂调回了厂里。先是主持生产科的工作,后又被任命为副厂长。当我担任了厂长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春来哥,想让他出任厂长助理,或副厂长。因为他有这个能力,技术又好,在群众中有很高的威望。有他参与领导班子,对工厂的发展和壮大,都是极为有利的。当然我不否认:多年以来,在我的内心深处,时时刻刻都在寻找机会,希望有那么一天,能报答他给予我的帮助和温暖。
然而,当我把我的这一想法告诉他时,却被他一口回绝了。他说:“我即没当官的命,也没当官的瘾,更没发财的梦。”说这话时,他又掏出烟,点着,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说:“你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加强企业管理,提高产品质量,注重新产品研发,脚踏实地,扎扎实实,不要辜负了领导和工人们对你的希望。”
我还想尽力说服他,他坚定地摆了摆手说:“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个手艺人,兑机器设备的安装、调试,保证机器正常运转,这才是我的长处。我希望你将来在起用人才时,也一定要扬人所长,避人所短。”
在之后的近十年时间里,厂里陆续投资了近千万元的机械设备。春来哥就像是大师一样,带领着工作人员安装、调试,经常是加班加点,夜以继日。那一时期,无论是工厂的规模效益,还是职工的收入水平,都得到了非常大的发展和提高。
春来哥的听力特别好,只要他走进车间,就能听出哪台机器该上油了,哪台设备该检修了。每天他都往返于各个车间、工段,倾听着他亲自安装的机械运转的声音,就像是在听喜欢的歌曲一样,喜在心里,笑在脸上。
春来哥一生没当过官,甚至连小组长也没当过。但他是一位工匠,一位顶尖的钳工。有时我就想:无论科学技术多么进步,科研成果多么先进,到最后,这些科技成果的转化,都离不开像春来哥这样心灵手巧的工匠艺人。
那时候,我和春来哥的想法一样,脚踏实地,稳扎稳打,使工厂一步步壮大发展,不仅要成为全省的龙头企业,还要力争成为全国的知名企业。那时的我可算得上踌躇满志。
可如今,一旦想起我那时候的“雄心壮志”,不免觉得好笑,甚至有些谎诞。因为就在1999年的3月19日上午(农历二月二),新调来的局长突然宣布:“干部交流”,于是,我便被调离了工厂。
忠贞之情
不久后的一天,香秀嫂子给我打来电话,听她的口气还有些焦燥,她说:“你抓紧来家里一趟吧,你哥的情绪不太正常,我有些害怕。”听她这样一说,我的心猛的一紧,心里怦怦直跳,心想,不会得抑郁症吧?但转念一想,不会。因为前段时间我曾去看望过他,那时他情绪挺好。曾高兴地对我讲:“新调来的厂长比你年轻,思想解放,胆子大,有魄力。调来的第三天,就提拔了一大批领导干部”。这时他又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大口,吐出烟又笑着说:“不像你一样,胆小怕事,做事太求稳。”说完他哈哈大笑。
当我急忙开车赶到他家时,香秀嫂子迎着我小声说:“今早晨吃饭的时候,他还有说有笑的,说去厂里看一看,顺便问一下什么时候让上班。可不知为什么?10点多一回来,就进屋哭了起来,我问他,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掉泪,或是唉声叹气。”
我走进里屋,见春来哥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地望着我,目光空洞而苍茫。我问他,他仍然一言不发。
香秀嫂子见他不说话,便说:“他可能是因为工厂迟迟不开工急的。因为自从你调走了,整个工厂就停产了,具体什么时候开工,让工人们回家听通知。刚开始,他还觉得挺好!对新来的厂长也挺喜欢,觉得人家年轻有为,又有学历。时间久了,肯定比你干的好!”
我想春来哥上午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不然,不可能变成这般模样。我急忙打电话问原来的一位负责人,他说:“最近经常看见李春来,他每次来到工厂,都会站在大门口向院里张望,时间久了,有人说他抑郁了,有人说他小脑萎缩了,莫衷一是。至于他精神是不是受了刺激,可能是与他看见处理废品有关。”
什么废品?我急忙问。他说:“所有的机器设备,今后都用不着了,按5毛钱一斤,今天上午全都卖了。”
哎呦!原来是这样!——春来哥的脑子的确受了刺激……
实际上,春来哥即没抑郁,也没小脑萎缩。而是他的内心受到了撞击。“厂兴我荣,厂衰我耻,以厂为家”的观念,在我们那一代工人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因此,当他突然目睹,那伴随着他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工厂,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倒闭;眼睁睁地看到,那些几十年来,经他的手一件件,一台台,安装、调试、保养价值近千万元的机器设备,转眼间都当废铁卖了时,依春来哥的性格,他心疼,他痛哭流泪,他难以接受,就像他的孩子受到了伤害一样,这太正常不过了。
只是不久以后,他的脾气突然变坏,经常无故骂人。香秀嫂子知道他心里郁闷,虽然有时也生气,却不真的计较。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的无理取闹,竟是因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住院,开始以为是肝炎,吃点药就行了,没当回事。春来哥整天吵着要回家,他说:“我回家了就好了。”谁知情况急转直下,十几天后回家时,他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春来哥住院期间,两个女儿都在外地无法回来照顾,香秀嫂子成了顶梁柱,表现出了惊人的坚韧。她不眠不休地守在病床前,春来哥只要睁开眼,就会看见她守在身旁。
香秀嫂子对亲戚朋友说:“我和老李认识、共度了48年好时光。他聪慧勤奋、忠厚善良,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却因为我的一场车祸,落的南辕北辙,为了照顾我的身体,他放弃了读大学,最终只是一名普通工人,一生不得志。住的是原来工厂兴盛时分配的房子,他的养老金也不及我的一半,而他那些高中的同学,凡是读了大学的,毕业后大都发展很好。为这,他从没抱怨过,也没埋怨过。
春来哥临咽气的那一刻,香秀嫂子在身旁,轻声地说:“老李,你去远游吧,放心去吧,什么都不要怕哦,咱俩梦中见,来世还要做夫妻啊!”
那时,他己经没有知觉了,却从眼角缓缓地流出了一滴泪。
出殡那天,人们都以为香秀嫂子会崩溃,没想到,她表现的比谁都坚强。在办丧事的过程中,她没掉一滴眼泪。
她淡定地对亲戚朋友说:“老李生病后,我四处打听,为他寻找最好的治疗方法,中医、西医都试过了,但仍没有好转,我想,这就是天意了。即然天意不可违,我便倾尽全力照顾他,让他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能做的,该做的,我全做了,说实话,我心里一点遗憾也没有。”
春来哥写有遗嘱:死后要埋在父母的坟前。
春来哥生前,我没为他做过什么事,他死后我为他买了一口上等的棺材。想让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住的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