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纵览传媒记者 李见
今天我和大家分享的故事，要从一张深埋地下 82 年的照片讲起。
时间回到 4 个月前。4 月 11 日中午，我在网上浏览到一条视频：《肃宁迁移烈士遗骸时发现的这份遗物令人泪目》。画面中是一块在烈士遗骸胸口位置发现的小圆镜片，镜片锈迹斑斑、沾满了泥土，但夹层中的这张女子的黑白照片却清晰可见。
战士胸前带有照片的圆镜。资料图
视频很短，我的内心却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这女子一定是烈士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才会让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紧紧握在胸口，这一握，就是 82 年。
她是谁？这位烈士又是谁？他的家人在哪里？我当即出发，前往肃宁县，探寻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那些天，我采访了很多人。有当时参与挖掘烈士遗骸工作的工人，有肃宁县退役军人事务局的工作人员，还有附近村子的村干部和老人。在他们的点滴讲述中，82 年前那场悲壮的“雪村突围战”渐渐在我脑海中还原……
那是 1942 年 5 月，侵华日军对八路军冀中地区发起惨绝人寰的“大扫荡”，冀中军区八分区司令员常德善和政委王远音率部队四处转战，伺机歼灭敌人。
然而，就在 6 月 8 日拂晓，日军突然向八路军部队驻守的肃宁县雪村展开猛攻。八路军战士们奋起突围，与敌人展开殊死拼杀，终因寡不敌众，几乎全部牺牲。
常德善身中二十七颗子弹，仅太阳穴一处就有三颗！王远音因腿部负伤，行动困难，为了不拖累部队，用手枪饮弹自尽。牺牲时，常德善年仅 31 岁，王远音才 27 岁……如此高级别的司令员和政委在同一场战斗中阵亡，从未有过。
战斗结束后，附近村里的老百姓纷纷将家里的炕席捐出，用来安葬牺牲的烈士。安葬时大家惊讶地发现，这些战士多是十七八岁的娃娃兵，有的还没有枪杆高。
听到这里，我的眼眶湿润了。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啊，为了保家卫国，他们义无反顾地挥别亲人、走上战场，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土地上，很多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当天夜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打开笔记本电脑，郑重敲下了《一张黑白照片 一份深埋 82 年的牵挂》这个标题。
第二天，这篇报道被央视新闻、《人民日报》等各大媒体转发， “为无名烈士找到照片中的她”登上全国热搜榜，网友们的留言令人动容。
有人说：“这才是真正的‘风华’！铭记历史，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有人说：“期待早日为英雄找到家，向英雄致敬！”
还有人说：“正是因为你们的热血，这片大地才更加温暖。”
没过几天，复旦大学对照片进行了纳米级的 CT 扫描；南京的TR 美术工作室为照片中的“她”做了现代技术修复；河北革命军事馆工作人员带着我们翻遍军史寻找雪村战斗的点滴记录；全国多家媒体也联系到我，想持续报道，为烈士寻亲出一份力……
4 月 28 日，我们联合全国 12 家主流媒体、上百名记者，一起为烈士寻亲。我们循着网友们在后台雪片般的留言，山西、天津、北京、南京……哪里有线索，当地的媒体记者就第一时间赶赴现场、采访报道。
我有感动，更有压力。除了怀抱照片的烈士，雪村烈士墓中还安葬着上百位无名英雄。这背后，又岂止这一个“她”？我们怎么能挖掘出更多线索？我们怎么能为烈士们多做一点？我们怎么能为更多的烈士找到亲人？
带着这样的愿望和决心，4 月 30 日，我第二次赶赴肃宁县。通过多方采访，将挖掘到的细节录制整理出系列短视频《雪村故事》，在多家媒体平台发布后，被广泛传播，许多网友说是流着泪看完的。
6 月中旬，我们联系到复旦大学分子考古研究室，想问一问迁移出的烈士们遗骸鉴定结果的最新进展。研究室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遗骸中竟然鉴别出女性和婴幼儿个体，这在之前的发掘工作中从未见到过。
研究室负责人文少卿猜测，很可能是为了避免日军屠村，战士们带着老百姓一起突围，最后全部倒在了日寇的枪口下。还有的烈士骸骨上，发现疑似被机枪等重武器击中，瞬间导致的粉碎性骨折……我不敢想象，当时的画面多么悲壮。
越接近真相的惨烈，我的心情越是沉重：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这位烈士将照片放在胸口最接近心脏的位置，然后端起武器，朝敌人冲锋、冲锋……
每当我含着眼泪写下的一篇篇报道发布出去后，网友们同样满怀感动和热情的回复，又让我的心瞬间感到温暖，充满着力量。
的确，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千千万万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而沉浸在幸福生活中的我们，不会忘记先烈们的牺牲是为了什么。今天，传承着红色基因的中华儿女们，正在接续奋斗、勇往直前。
看啊，现在的中国，巍然屹立在世界东方——我们正在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我们取得了新时代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创造了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
看啊，现在的中国，雄安新区拔节生长；港珠澳大桥、深中大桥相继通车；神舟十八号乘组逐梦苍穹；“蛟龙”号深潜入海……我们用“吾辈当自强”的实际行动，骄傲地告慰先烈——这盛世，如您所愿！
她是谁？她是烈士 82 年前的牵挂，她是 82 年后我们孜孜不倦的寻找。而这复兴的故事，还在继续……
监 制：赵永刚
策 划：张 霰
统 筹：胥文燕
编 导：田 梦 王 潇
记 者：李 见
摄 像：姚 杰
后 期：吴 昀
视 觉：筵 怡
化 妆：岳晓燕
